論忠義第十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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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12-06 05:55

論忠義第十四

馮立武徳中為東宫率,甚被?,太子親遇。太子之死也,左右多逃散,立歎曰:豈有生受其恩,而死逃其難。於是率兵犯玄武門,苦戰,殺屯營將軍敬君?,謂其徒曰:㣲以報太子矣。遂解兵遁於野。俄而来請罪,太宗之曰:汝昨者出兵来戰,大殺傷吾兵將,何以逃死?立飲泣而對曰:立出身事主,期之効命。當戰之日,無所顧憚。因歔欷,悲不自勝。太宗慰勉之,授左屯衛中郎將。立謂所親曰:逄莫大之恩,幸而獲免,終當以此奉荅。未幾,突厥至便橋,率 百騎與虜戰於咸陽,殺獲甚衆,所向皆披靡。太宗聞而嘉歎之。時有齊王元吉府左車騎謝叔方,率府兵與立合軍拒戰,及殺敬君?中郎將吕衡,王師不振。秦府護軍尉尉遲敬徳乃持元吉首以示之,叔方下馬號泣拜辭而遁。明日出首,太宗曰:義士也。命釋之,授右翊衛郎將。

貞觀元年,太宗嘗從容言及隋亡之事,慨然歎曰:姚思㢘不懼兵刃,以明大節,求諸古人,亦何以加也。思㢘時在洛陽,因寄物三百叚,并遺其書曰:想卿忠節之風,故有斯贈。初,大業末,思㢘為隋代王侑侍讀。及義旗尅京城,時代王府僚多駭散,惟思廉侍王,不離其側。兵士將昇殿,思㢘厲聲謂曰:唐公舉義兵,本匡王室,卿等不宜無禮於王。衆服其言,於是稍却,布列階下。須臾,髙祖至,聞而義之,許其扶代王侑至順陽閤下。思亷泣拜而去。見者咸歎曰:忠烈之士,仁者有勇,此之謂乎!

貞觀二年,將葬故息?王建成、海陵王元吉,尚書右丞魏徵與黄門侍郎王珪請預陪送。上表曰:臣等昔受命太上,委質東宫,出入龍樓,垂將一紀。前宫結釁宗社,得罪人神,臣等不能死亡,甘徔夷戮,負其罪戾,寘錄周行,徒竭生涯,將何上報?陛下徳光四海,道冠前王,陟岡有感,追懐棠棣,明社稷之大義,申骨肉之深恩,卜葬二王,逺期有日。臣等永惟疇昔,忝曰舊臣。䘮君有君,雖展事居之禮;宿草將列,未申送徃之哀。瞻望九原,義深凡百,望於葬日,送至墓所。太宗義而許之,於是宫府舊僚吏盡令送葬。

貞觀五年,太宗謂侍臣曰:忠臣烈士,何代無之?公等知隋朝誰為忠貞?王珪曰:臣聞太常丞元善逹在京留守,見群賊縱横,遂轉騎逺江都,諫煬帝令還京師。既不受其言,後更涕泣極諫。煬帝怒,乃逺使追兵,身死瘴癘之地。有虎賁郎中獨孤盛在江都宿衛,宇文化及起逆,盛惟一身抗拒而死。太宗曰:屈突通為隋將,共國家戰於潼闗,聞京城䧟,乃引兵東走。義兵追及於桃林,朕遣其家人徃招慰,遽殺其奴,又遣其子徃,乃云:我䝉隋家驅使,己事兩帝。今者吾死節之秋,汝舊於我家為父子,今則於我家為讎。因射之。其子避走,所領士卒多潰散,通惟一身,向東南慟哭盡哀曰:臣荷國恩,任當將帥,智力俱盡,致此敗亡。非臣不竭誠扵國言。盡追兵擒之。太上皇授其官,每託疾固辭。此之忠節,足可嘉尚。因敕所司採訪大業中直諫被誅者子孫聞奏。貞觀六年,授左光祿大夫陳叔達禮部尚書,因謂曰:武徳中,公曾進直言於太上皇,明朕有克定大功,不可黜退。云朕本性剛烈,若有抑挫,恐不勝憂憤,以致疾斃之危。今賞公忠謇,有此遷授。叔逹對曰:臣以隋氏父子自相誅戮,以至滅亡,豈容目覩覆車,不改前轍?臣?以竭誠進諫。太宗曰:朕知公非獨為朕一人,實為社稷之計。

貞觀八年,先是桂州都督李?節以清慎聞。及身殁後,其家賣珠,太宗聞之,乃宣於朝曰:此人生平,宰相皆言其清。今日既然,所舉者豈得無罪?必當深理之,不可捨也。侍中魏徴承間言曰:陛下生平言此人濁,未見受財之所。今聞其賣珠,將罪舉者,臣不知所謂。自聖朝以来,為國盡忠,清貞慎守,終始不渝,屈突通、張道源而已。通子三人來選,有一匹羸馬,道源兒子不能存立,未見一言及之。今弘節為國立功,前後大䝉賞賚居官殁後不言貪殘,妻子賣珠,未為有罪。審其清者,無?存問;疑其濁者,旁責舉人。雖云疾惡不疑,是亦好善不篤。臣竊思度,未見其可,恐有識聞之,必生枉議。太宗撫掌曰:造次不思,遂聞此語,方知談不容易,並勿問之。其屈突通、張道源兒子,宜各與一官。

貞觀七年,太宗將發諸道黜陟使,畿内道未有其人。太宗親定,問於房玄齡等曰:此道事最重,誰可充使?右僕射李靖曰:畿内事大,非魏徵莫可。太宗作色曰:朕今欲向九成宫,亦非小,寧可遣魏徵出使。朕每行不欲與其相離者,適為其見朕是非得失。公等能正朕,不可因輒有所言,大非道理。乃即令李靖充使。

貞觀九年,蕭瑀為尚書左僕射,嘗因宴集,太宗謂房玄齡曰:武徳六年已後,太上皇有廢立之心,我當此日,不為兄弟所容,實有功髙不賞之懼。蕭瑀不可以厚利誘之,不可以刑戮懼之,真社稷臣也。乃賜詩曰:疾風知勁草,板蕩識誠臣。瑀拜謝曰:臣特䝉誡訓,許臣以忠,諒雖死之日,猶生之年。貞觀十一年,太宗行至漢太尉楊震墓,傷其以忠非命,親為文以祭之。房玄齡進曰:楊震雖當年夭枉,數百年後,方遇聖明,停輿駐蹕,親降神作,可謂雖死猶生,没而不朽,不覺助伯起幸頼欣躍於九泉之下矣。伏讀天文,且感且慰,凡百君子,焉敢不朂勵名節,知為善之有效。貞觀十一年,太宗謂侍臣曰:狄人殺衛懿公,盡食其肉,獨留其肝。懿公之臣弘演呼天大哭,自出其肝,而内懿公之肝於其腹中。今覔此人,恐不可得。特進魏徴對曰:昔豫讓為智伯報讎,欲剌趙襄子。襄子執而獲之,謂之曰:子昔事范、中行氏乎?智伯盡滅之,子乃委質智伯,不為報讎,今即為智伯報讎,何也?讓荅曰:臣昔事范中行,范、中行以衆人遇我,我以衆人報之;智伯以國士遇我,我以國士報之。在君禮之而已,亦何謂無人焉?

貞觀十二年,太宗幸蒲州,因詔曰:隋故鷹擊郎將堯君素,徃在大業,受任河東,固守忠義,克終臣節。雖桀犬吠堯,有乖倒戈之志;疾風勁草,實表嵗寒之心。爰踐兹境,追懐徃事,宜錫寵命,以申勸奬。可追贈蒲州刺史,仍訪其子孫以聞。

貞觀十二年,太宗謂中書侍郎岑文本曰:梁、陳名臣,有誰可稱?復有子弟堪招引否?文本奏言:隋師入陳,百司奔散,莫有留者,惟尚書僕射袁憲獨在其主之傍。王世充將受隋禪,群僚表請勸進,憲子國子司業承家託疾,獨不署名。此之父子,足稱忠烈。承家弟承序,今為建昌令,清貞雅操,實繼先風。由是召拜晉王友,兼令侍讀。尋授?文舘學士。

貞觀十五年,詔曰:朕聽朝之暇,觀前史,每覽前賢佐時,忠臣狥國,何嘗不想見其人,廢書欽歎。至於近代以来,年嵗非逺,然其胤緒,或當見存,縱未能顯加旌表,無容棄之遐裔。其周、隋二代名臣,及忠節子孫,有貞觀已來犯罪配流者,宜令?司具錄奏聞。於是多徔矜宥。

貞觀十九年,太宗攻遼東安市城,髙麗人衆皆死戰,詔令耨薩延夀惠真等降,衆止其城下,以招之。城中堅守不動,每見帝幡旗,必乗城皷譟。帝怒甚,詔江夏王道宗築土山以攻其城,竟不能剋。太宗將旋師,嘉安市城主堅守臣節,賜絹三百匹,以勸勵事君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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